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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時代之聲傳承青田石雕的語言 | 對話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葉品勇
大師風采
2022年09月26日 12:10 456
國石之家
青田石雕歷史悠久，底蘊深厚，是珍貴的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。青田石質地溫潤，脆軟相宜，色彩豐富，花紋奇特，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。浙江青田的能工巧匠們因材施藝、因色取巧，將青田石雕刻成為千姿百態的藝術品。
/三件作品，講述多彩世界/
這次參加第八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評選，葉品勇選送的三件作品，分別是他最擅長的花鳥、動物、山水類雕刻，全方位體現了他創作題材的多元和技藝的精湛。通過《祥瑞》這件作品，葉品勇向我們講解了青田石雕的兩大特點——俏色與巧雕。俏色，是依托石材天然的色彩與形狀，因材施藝，靈活設計。巧雕，則是一道道無法反悔的減法，將石料由外至里一刀刀減去，減得太少，無法發掘出造型的魅力；減得太多，又過猶不及。即便已經從事石雕技藝幾十年，葉品勇仍坦言這是一個艱難曲折的過程。隨著石頭內部的色澤變化，一點點敲打，一步步琢磨，俏麗的顏色被雕琢成為飽滿肥厚的靈芝，深色的部分則成為靈芝生長的老樹樁，取舍精妙，搭配協調，體現出一派和諧祥瑞。
祥瑞
《歡樂家園》以一群在草原上棲居的斑馬為主體，它們或閑適漫步，或低頭飲水，或相互嬉鬧。葉品勇從石料的黑白條狀紋路中獲得靈感，決定將其雕成斑馬群。為此，他查閱大量資料，留心觀看《動物世界》等紀錄片，研究斑馬的外形、動作與生活習性。如有魔法一般，石頭在他的刻刀下漸漸成為自由而安然的動物家園。
歡樂家園
《桃花源》則是他山水創作的體現。思路源于那永和九年，會稽山陰的蘭亭雅集之美感。灰白的山體與赭色的樹木花草彼此映照，精細的鏤空雕刻體現高超的技術。山體表面石材色彩的變化，像極了山腰上繚繞的云霧，在堅硬的石頭上呈現出輕盈靈動、柔軟模糊的效果。“桃花源”的命名，也蘊含了現代人對于詩畫山水理想之境的向往。這座桃花源，仿佛一幅立體的中國山水畫，葉品勇以刀為筆，在三維空間中“刻畫”出水墨長卷。
桃花源
三件作品，題材各異，表現手法也有所不同，但都在真實世界的基礎上加以藝術創作。葉品勇重視實踐，植物的紋理、動物的姿態、自然風景的印象，均離不開對生活的觀察與探索。在他看來，石雕就像是一門語言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表達方式，他想用這種語言講述更廣闊的世界。
/精益求精，創新石雕發展/
“搞藝術的人不能完全被傳統的條條框框限制住。”葉品勇認為創新是藝術道路中不可或缺的。無論是作品題材、理念、風格，還是材料乃至工具，他都不拘泥傳統，敢于突破，不斷挑戰新的元素。為了精進技藝，他堅持學習，閱讀手工藝術、歷史文化的書籍，增進理解、拓寬眼界；還參加中國美院、溫州大學、北京大學藝術學院等機構舉辦的各類培訓班進修，接受系統的美術理論與實踐教育，讓作品更加成熟。
他的作品題材豐富，一方面深入鉆研傳統花鳥山水，另一方面廣泛嘗試不同主題，從歷史文化到生活美學，均有涉獵。“琴棋書畫”“禪茶一味”幾個系列，結合現代特色體現文雅韻味，獨具創意。
葉品勇不限于石雕技藝，更是融會貫通多種姊妹藝術風格。在“水墨青田”系列中，他參考了大量的玉雕、木雕、建筑、國畫。“絲路霞光”系列的題材來源于敦煌的石窟、壁畫、歷史、傳說等，借鑒了版畫、壁畫的風格，融入了現代雕塑手法，巧妙利用石材的皮色，用類似浮雕的方式體現窟中的佛像。
為了實現這些題材想法，葉品勇在創作理念和過程上也有所創新。以往的青田石雕，常常是先有石頭，創作者根據石頭的特點，再設計出獨一無二的造型。但是他逆轉了這個過程，先構思創作主題，再去尋找符合需求的石頭，然后動刀。“不能完全被石頭牽著走。”他不希望被原材料限制創作空間，而想掌握更多的主動權。
然而，好石料來之不易，大塊的好料就更加難得。青田石雕重視整塊天然石材的加工，而不是拼接而成。有時好不容易找到大小、色彩合適的石頭，切開后卻發現明顯的雜質或裂縫，影響整體效果，只能從頭再來。在大大小小的礦山上，有時還能偶遇尋找石料的葉品勇。
中國夢系列之《起航》
對作品質量的追求體現在方方面面，創作的過程無一不艱辛。如何構思，如何布局，一件一件嘗試不同的材料，反反復復設想不同的方案。藝術創作者時常要體會這種難解的困惑。在創作以航空母艦為主題的《啟航》時，葉品勇就陷入了長久的困惑，以至于不分晝夜思索，到了入迷的狀態。一次他在睡夢中想到了新方案，自認為完美，然而清醒之后又發現了不恰當的地方，甚是失望。每到這種時候，他會努力從現實生活和資料書籍中尋找靈感，也會與他人交流討論，在思維碰撞中獲得啟發。談到這里，葉品勇顯得很激動，仿佛再次感受到創作中苦苦思索、終于取得突破的喜悅。
/轉換思路，打破傳承困局/
石料，是不可再生的大自然的饋贈，經過多年的開采，帶俏色的上好石料越發稀缺，原材料的日益稀少成為擺在青田石雕人面前的困境。葉品勇意識到必須尋找新的替代品，才能改變這個局面。從十幾年前開始，他便嘗試用過去常被當做擺件底座的、常見的青田五彩石、花紋石進行雕刻，與貴重的葉臘石相比，這些石頭儲量豐富、價格實惠，且色彩明亮，不同顏色過渡清晰，雕出的作品也很不錯。
“青田石雕一直以來‘重料不重工’，我希望能改變這種現象，既要有‘俏色’，又要加以‘巧雕’，‘意’比原料更值得重視。”葉品勇表示，經過十多年的嘗試，越來越多的人認同了這種觀念，采用五彩石進行雕刻。且隨著時代的變遷，青田石雕引進了雕玉、翡翠的工具，可以用來“對付”更堅硬的石料，青田石雕因原材料而產生的困局打開了新的局面。
但另一個困局葉品勇至今仍是擔憂：那就是人才。石雕的學習需要漫長的積累，能夠熟練掌握技藝，可能需要十年時間；而擁有獨立的藝術思維，走出自己的道路，就需要更久。學習耗時長，收獲回報慢，“學個三五年賺不到錢”，越來越少的人愿意入行，入行后也不容易堅持下來。“現在青田縣石雕藝術學校招生人數越來越少，且學校的教學與傳統手工藝師徒制不同，在因材施教方面略為薄弱，較難培養出有特殊個性和想法的學生。”為了推廣和傳授青田石雕，青田的不少學校里都設有石雕興趣課、體驗課，葉品勇積極參與到其中，從娃娃抓起，引導更多人對石雕產生興趣。
“石雕藝術也需要經紀人的角色，使銷售經營更加成熟專業，并且順應互聯網藝術品電商的時代潮流，擴大影響力和知名度，提高藝術家的收入。”葉品勇表示，青田石雕的持續發展，不僅要在技藝上傳承，還要在銷售經營上與時俱進。現在大部分青田石雕創作者的作品銷售模式還不夠成熟，許多還是靠熟人介紹，藝術家大多也不擅長營銷，“又要‘談業務’又要搞創作，就無法集中心思了。”打破陳規，與時俱進，在不斷創新的路途中，葉品勇尋找著青田石雕的破局之法，躬身踐行著“工匠精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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